赵小斌
5月13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作家艾丽丝·门罗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霍普港去世,享年92岁。六十多年来,门罗一直通过短篇小说的形式来记录书写女性的日常生活,她的写作被《时代》周刊誉为“重塑了短篇小说艺术”。
《卫报》刊登的讣告上,援引了美国小说家辛西娅·奥齐克对其写作的经典评论,称她为“我们的契诃夫”。
门罗的第一篇小说《影子的维度》写于1950年,当时她在西安大略大学主修新闻学,辅修英语,并获得了奖学金。1951年,她与同学詹姆斯·门罗成婚,1963年搬至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维多利亚,两人在这里创办了迄今仍在运营的“门罗书店”。1968年,门罗出版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并一举摘得加拿大文学最高奖项——总督文学奖。
1981年,门罗曾经到访中国。彼时以门罗为代表的七位加拿大作家受中国作协之邀访华,在为期半个多月的访问期间,不仅参观游览了北京、西安、桂林、广州等城市,还与时任中国作协副主席丁玲带队的中国作家进行了交流。回国后,门罗在回忆文章《透过玉帘》中写道,自己在中国碰巧度过的五十岁生日,这是有生以来最棒的生日。
绝大多数读者认识门罗,也许是通过2004年出版的小说集《逃离》。《逃离》中的八篇小说整体水准很高,最能代表门罗写作风格里对时间的痴迷,这或许就是她能成为“我们的契诃夫”的密钥。后来,我每每读门罗的作品,读到她笔下每个俗常人物的悲喜与聚散,宿命与巧合,都能感受到那种“一个人一小篇就是一生”的独特意境。
在门罗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一篇小说是《忘情》,收录在小说集《公开的秘密》中。故事发端于图书馆中的惊鸿一瞥,一战期间,主人公路易莎收到来自随军出征的士兵杰克的来信,整日在战场提心吊胆的他担心时日无多,为不留遗憾遂向暗恋对象一诉衷肠,竟如愿收获回信和照片并挨到战事结束。路易莎一直在等,可她没能等来与杰克的重逢,却等来了“我在战前订过婚”的纸条和照片的归还;在报纸上没等到阵亡名单,却等来了杰克与别人的婚礼简讯。数年后杰克因公不慎卷入电锯殒命,留下诸多馆藏书籍,却非借阅而是偷窃。我想他去那里偷书,也为偷心;他看书,更是看她。她到底也没见过他,直到三十年后在一次活动中看到同名同姓,恍惚中与他寒暄,想起自己在图书馆的第一天。生死须臾和瞬息一生的韵味在这篇小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2013年,在诺奖委员会宣布门罗获奖前数月,她在完成第十四部小说集《亲爱的生活》后,以身体原因宣布隐退式封笔。正是在这本书中,门罗出人意料又如愿以偿地代入了太多个人生活和自传的痕迹——“我们会说起某些无法被原谅的事,某些让我们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但我们原谅了,我们每次都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