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年》 林文月 著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23年5月
《遇见野兔的那一年》 [芬] 阿托·帕西林纳 著 中信出版社 武忠森 译 2017年3月
《马略卡的四季》 [英国] 彼得·凯尔 著 译林出版社 王云 李宇华 尹珊珊 尹珊 李迎 李晓育 译 2023年1月
《普罗旺斯的一年》 [英]彼得·梅尔 著 南海出版公司 王春 译 2011年5月
《充满奇想的一年》 [美]琼·狄迪恩 著 吉林文史出版社 李继宏 译 2007年6月
赵小斌
从历史角度来看,任何一年都可算平平淡淡,无论是否有大事可叙,在时间长河之中总不过一粟。但对个人阅读和写作而言,总有一些年岁属妙手偶得,却最终不凡,于是前尘梦影俱收眼底,起承转合都在其中。
京都那一年
1969年,36岁的台大中文系副教授林文月赴日旅居一年。
这是林文月第一次独居客乡,从孤独萧瑟到一生眷恋,全拜“京都一年”——纷繁多变的四季自然、古趣盎然的庭院寺院、闲适自在的生活情调与含蓄收敛的风味人间。数十年后,林文月故地重游,当地图书馆女管理员依然清楚地记得名片上这三个美好的汉字:林文月。说得出那句“人如其名”的温暖,正如我们提到京都就先想起这本书一般——《京都一年》,这本寻幽揽胜、觅书访友的散文集,其雅致与芳华,既在文字的馥郁芳菲之间,也在历次修订补入的诸多昔日摄影留念之中。
遇见野兔那一年
1975年,33岁的芬兰记者阿托·帕西林纳对新闻行业心生倦怠,全身心投入小说创作,希望以此为契机做出生活的改变。他在这年完成的第三部小说《遇见野兔的那一年》,以一只由丛林之中突然闯入现代生活的野兔为象征,描述了书中主角记者瓦塔南被改变的人生。
初读时,以为这是一部公路冒险小说,因为野兔的出现,险象与妙趣横生;主角的亲身经历和记者视角,折射出芬兰社会城乡生活和风土人情,在个人心向自由与现代消费主义的冲突间,传递出他所追逐的真正价值。
人人心中都有一只“野兔”。有的深藏心中,有的不期而遇,有的追寻一世,有的守候一生,但迟早都会遇见或闯入。本书之后,帕西林纳的小说成为芬兰文学经典。
马略卡的一年
1984年,苏格兰前音乐制作人彼得·凯尔举家从寒风送雪的苏格兰移居西班牙马略卡岛的一处农庄,希望能在地中海气候的拥抱中种橘、种柿、种春风,可迎接他的是马略卡极为罕见的一次落雪。凯尔一家在岛上的奇风岁月就此开始。
十多年后,凯尔弃犁执笔,在几年之内先后将移居马略卡岛头一年的四季风物缓缓道来,成为这座地中海明珠的最美注解。他日渐习惯在计划多、行动少、午觉长的炎夏中静候明天,他被大量游客匆匆离去的短暂秋日,提醒着马略卡的宁静和倏忽即至的万物复苏,他在冬去春来前终于迎来第一次橘树丰收……
在凯尔的生活态度中,最可贵的是,他从没想在岛上再造一个英伦家园,而是在全身心融入当地的同时,仍保持异乡人的清醒认知,逐步接受着当地“别着急,慢慢来”的生活方式和“顺其自然”的处世哲学。最终,他把生活过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碧空如洗,从树叶缝隙中穿过的地中海阳光,与空气中的花草香一道,温柔地抚摸着家人,活在当下,无虑未来。
普罗旺斯那一年
1987年,48岁的前广告达人、教育作家彼得·梅尔携妻与双犬从英伦移居南法,原本只是看到普罗旺斯那所历经两百年风雨的山村石屋后的一时冲动,并没想过此后的“一眼万年”;他炮制畅销小说的计划也被之后漫长的整饬和修葺经历所阻——这里出乎意料的季风天气、工匠日复一日的拖延习惯以及不期而遇的各种状况……最终无心插柳般成了两年后《普罗旺斯的一年》的原始素材。
在最初的出版商眼里,这不过是又一个人过中年、远离尘嚣、归隐山居后开启第二人生的普通故事,平平无奇,所以首印寥寥。可从出版后至次年一直到现在的三十多年里,最终成为现象级畅销书的《普罗旺斯的一年》,不仅与作者的老屋一起成了南法文化地标,还打破了旅行文学必须到处游走不能安于一处的刻板印象,更重要的是这本书重新定义了生活的意义:不是只有忙碌才叫生活,琐碎中的安宁与悠然更加自得。
充满奇想这一年
2003年岁末,69岁的琼·狄迪恩在五天之内接连遭遇了女儿重病和丈夫离世的双重打击,这让她关于生老病死的所有观念统统随之动摇,也包括毕生写作的信念、方法及意义。
此后一年,她一边照顾与守候重症监护室中的女儿,一边排解自己的身心痛苦,《充满奇想的一年》便是这一年的实录。这实录在文字上超越了狄迪恩的个人情感与思绪,她写面对疾病的悲伤,也写医学与心理学的研究,让作品有了更多的社会学意义。
狄迪恩认为生活的改变总是瞬间且毫无征兆的,最难之事不在发生的无常,而在事后的平常。
我们总会在生命的中途遭遇亲人或朋友的终途,在事后的无尽空虚中和过去告别,与自我和解。那些不时涌上心头的悼亡诗与离别歌,是遣悲怀的另一种形式。像狄迪恩那样不忍或不舍收拾掉丈夫生前那双鞋子的举动,也不再是所谓“奇想”——她知道并相信他会回来,就像我们相信她能渡过难关一样,都是人之常情。
这个年末,在我即将离开心爱的山居书房前,我用一个月的时间向公众开放自己的书房,散掉了10831册藏书,向诸多书友分享和传递阅读的愿望和决心;并向大学图书馆赠书三千册左右,让更多学生朋友未来能在校园图书馆里读到我精心挑选的私藏。明天起,我将开始海上之旅,渐次踏上撒丁岛、普罗旺斯、马略卡岛……这些此前只在书里去过的地方,奔向那手中无书、心中有书的理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