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震 摄
拖了条蓬松大尾巴的松鼠很难让人不喜欢。
小时候,住在老城区,每天总会绕路走一条窄巷上学,为了看一只松鼠。
养松鼠的那户人家有两扇木门,门上用毛笔字老派地写着“朱宅”。松鼠就养在门内的笼子里。
记忆中,深秋的早上颇有寒意,刚出炉的烧饼夹油条握在手里热乎乎的。折一小截塞进笼子,小松鼠接过去,两个小爪子斯斯文文捧着吃了。我蹲在笼子边上,边看松鼠边慢吞吞地吃完早餐,再去上学。等晚上放学,再绕路去松鼠笼前消磨上一段时间。
初冬的时候,给松鼠喂过朱砂色的小衢橘。小小的橘子精致可爱,和松鼠各分吃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总联想起旧式雕花床上温润的松鼠吃葡萄图案。
这家主人似乎说过,松鼠是从遥远的大兴安岭带来的。能拥有一只这么稀罕的宠物,让我非常羡慕,能蹭着看看已经满足。
没想到很多年后,松鼠会成为身边常见的动物。我也在工作的中学养起了松鼠。
我工作的校园嘉木成林,枝丫交错,终年郁郁葱葱。
2016年的某天,听到松鼠在办公室外的树林里叫了很久,“嘁!嘁!嘁……”松鼠的叫声短促、尖锐,就像是打气筒在连续打气。
同事提醒我看,是一群乌鸫在围攻松鼠。七八只松鼠看起来特别紧张,企图厉叫吓走乌鸫,全不似我印象里的温驯。
显然,松鼠是这场领地争夺战的赢家。不久,就有松鼠沿着办公楼外攀援的爬山虎,爬到窗台吃我种的多肉。
为了保护多肉为数不多的几片叶子,我放了几颗干枣以求放过。隔天,干枣不见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放点吃的,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香蕉、梨,又或是几颗花生、一枚番薯,偶尔放点黑麦面包和糖果,它也来者不拒。然而,水果被它悄悄吃掉了,多肉却照吃。
最初,松鼠胆子很小,只能看到在窗台外一闪而过的灰褐色影子。
我在放食物时放上了一只盛满水的碗,那以后松鼠便固定在下午来访。隔着关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它们埋头专注吃喝的样子。只是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稍稍抬头对视,它就会像箭一样溜走,野性十足。
我也算是养了一只宠物松鼠了,我安慰自己:也许有一天,可以肩扛松鼠到处逛。
一年以后,松鼠习惯了我的投喂。来的时候会轻挠玻璃提醒我,可以派下午茶了。渐渐地,它也敢在玻璃窗开着的时候站在窗台上朝我叫上几声再匆匆逃走。办公室里没有人的时候,还跑到办公桌上撒欢叫过,脑补了下,应该是“不给糖就捣蛋”的意思。
靠窗的花瓶里插的一把野外采的乌桕籽被它看上了,它隔三差五地溜进来扯几颗去吃。于是,插瓶的乌桕籽日渐稀疏。松鼠从花瓶里拉扯白色乌桕籽的样子很生动有趣,要是会画画的话,画下来肯定是很不错的。
后来,松鼠带来一只略小的同类。它们在窗架上嬉戏打闹,让我一厢情愿以为是带来见家长的小情侣。再后来,多的时候,同时在窗框上看到过大大小小六只松鼠。
随着周边生态环境渐好,不时能看到松鼠腾跃树间,有时也能看到松鼠不避人地匆匆穿行小区,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等着它们去办。
友人潘教授去美国明尼苏达州雷德温市交流时画过松鼠素描,那里的松鼠三角耳更支棱,耳朵尖还有几撮绒毛,背上纵纹明显,更接近美国动画片里的松鼠,据说叫花栗鼠。我去查了些资料,了解到松鼠有63属285种,不知道我养的这群野生褐灰色松鼠属于哪一种。
养松鼠8年,它们始终若即若离和我保持一定距离,至今未能驯服一只松鼠站到肩头。但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的时候,听到一米距离外,松鼠沙沙沙地吃苹果的声音,感觉近在咫尺,各自有事可忙,便不那么觉得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