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身边的“上校组长”
1945年10月,蒋介石政府军统局局长、特务头子戴笠率队乘虚而入,开始接收上海。
一朝天子一朝臣。戴笠接管上海后,开始大规模“肃奸”(即逮捕惩治汪伪人员)。作为汪伪“红人”,李时雨此时面临选择:要么深度隐蔽,继续潜伏在上海;要么去解放区。在等待党组织指示期间,李时雨的旧日“好友”、大律师余祥琴由浙江回沪,来到他的家中。余祥琴说他此时是军统上海沪郊情报站站长,他劝李时雨不要离开上海,跟他干。李时雨本来不愿和军统打交道,但想到打入军统能为党获取更多的重要情报,便说:“我愿意跟祥琴兄干,但听说军统要肃奸……”余祥琴不以为然:“我既让你留下,就能保你的性命。沪郊情报站过去报了些吃空饷的名额,随便给你安一个就行。”余祥琴要他再拉一些警察局的人,作为进“组织”的见面礼。
李时雨将与余祥琴的谈话内容向刘人寿、张执一作了汇报。几天后,他们通知李时雨说,党组织已研究决定让他将计就计,打入军统去进行工作。这样,李时雨便以“党国特遣地下工作者”的身份进入了军统。其实戴笠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一天,余祥琴约李时雨去见他的老师、青帮头目杜月笙。恰巧戴笠来了,余即向戴介绍李。戴笠头一句话就说:“我知道你。听余祥琴同志说过,你能干,你在东北组织过抗日义勇军,打进南京伪组织后为党国做了不少工作。”李时雨说:“那是戴先生领导得好。”戴笠接着说:“你在陈公博旁边工作,没有被李士群的76号发现,能混下来,就算有办法,不容易呀!”此后,李时雨又听过戴笠几次讲话,对这个特务头子的印象是“阴险狡诈,时而凶神恶煞,时而道貌岸然,变化多端,反复无常”。在余祥琴推荐下,戴笠亲自任命李时雨为军统上海二站第二组上校组长。
二组是社会组,专搞上海社会动态,即每日发生的重大事情。李时雨逐步深入魔窟,利用职权之便,既能经常同特务头目接触,又能直接看到军统总部对上海所属各站的指令、通报及通知等机密文件。他及时把耳闻目睹的情况写成情报,上报组织。由于党组织较早掌握了军统的行动计划和迫害、暗杀的“黑名单”,得以及时通知已被监视、跟踪甚至要被暗杀的共产党地下人员和进步名流,使他们尽快摆脱险境。同时第二组的首要任务是“肃奸”,总部列出100多名汪伪政府高级官员名单,要李时雨提供详细地址。李时雨对名单上的汉奸早已恨入骨髓,现在正是以恶除恶的好时机。他迅速把掌握的情况报给军统本部,那些汉奸纷纷落网。李时雨在“肃奸”中立了大功,受到戴笠的褒奖,但危险于此时不期而至。
原来,军统特务在审查汉奸时获悉,日本宪兵队曾经破获的天津地下党组织与李时雨有牵连,并为此逮捕过他的太太孙静云。军法处处长沈维翰立即向正在北平搞“接收”的戴笠发去密电,请示逮捕李时雨。而戴笠认为李时雨是内部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不可能是共产党;况且他入军统后卓有建树,不同意逮捕。不巧的是,戴笠于1946年3月17日由北平返回上海转南京途中坠机身亡。戴笠死后,军统内部相互倾轧更为加剧。督查处和军法处开始对李时雨暗中侦察。李时雨将危险处境向张执一作了汇报,张执一决定让李时雨找机会撤出上海,到东北去找陶铸接关系。于是李时雨买了去北平的飞机票。
可是,就在9月17日李时雨欲乘机离开的前一天,军统特务抢先一步将其逮捕,关押在军统看守所。李时雨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敌人就用毒打、压杠子、灌凉水等酷刑拷问,但始终未查出“异党”罪行,加上外边的同志和朋友托人疏通,3个多月后,案卷被送到上海法院,李时雨转押至上海提篮桥监狱。后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零6个月。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蒋家王朝风雨飘摇,1949年2月李时雨终被取保释放。他出狱后很快与张执一接上了关系,根据党组织的指示,李时雨以上海汇中企业公司副总经理的名义继续从事情报工作。李时雨往来于国民党军警机关之中,婉转宣传我党政策,正告他们保护一切公共资料和卷宗档案。李时雨的活动引起了上海公安局局长、保密局头子毛森的注意,曾派特务进行盯梢。张执一再次决定李时雨撤出上海,并送来接关系的信件和路费。
同年4月,李时雨和孙静云取道香港来到和平解放后的北平,将中共驻香港办事处提供的情报资料转交军管会。由此,这位在魔窟里战斗了15年的共产党员,公开了自己的身份,穿上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装。他激动地赋诗曰:“敌营搏斗十五年,刀光剑影无形战。革命胜利归来日,换上军装笑开颜。”
新中国成立后,李时雨曾在中共中央社会部、政务院情报总署、军委联络部等部门任职。孙静云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文革”中李时雨备受冲击。1978年李时雨任国务院宗教事务局顾问、党组成员兼中国佛学院副院长。离休后,他将平生积蓄奉献给家乡巴彦县,被县委命名为“李时雨奖学金”,用以奖励优秀学生。然而那无形战线上的刀光剑影、峥嵘岁月,无时不在他心头萦绕。李时雨为此笔耕不辍,撰写了《敌营十五年》《烽火历程》等书,回顾历史,启迪后人。1999年12月28日,李时雨同志病逝于北京,走完他91载传奇人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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