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润生和春润庐

2025-12-19

春润庐

青年朱润生

春润庐地籍资料

张学勤

杭州西湖北山街54号小院,经江苏省文史馆馆员谭伯鲁先生指认后,早已恢复了春润庐的身份。谭先生当年对春润庐主人之一宋春舫作过较多介绍,而对另一位主人朱润生,只作了7个字的介绍:“宋氏亲戚,银行家”。

根据这7字线索,我此后一直注重探究有关朱润生的相关史料,值得庆幸的是朱润生生前曾在报刊上留有大量文字,这不仅让我了解了这位“银行家”,还知道了很多春润庐内的文人雅事。

生在上海,却自认东山人

朱润生1902年出生于上海。但是,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说来惭愧,洞庭东山虽说是我的故乡,可是出生落地,竟非东山而是上海。照严格说起来,东山应该是我的祖籍,但是,我总认东山是我的故乡,而决不承认我自己是上海人。(1937年第7期《洞庭东山旅沪同乡会报告书》)

洞庭东山,即今天的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东山镇,由于朱润生的父辈早年离开了祖居之地东山,前往上海经商,后来,朱润生也就出生在了上海。朱润生的工作单位也一直在上海。

1936年6月,铁道部为建造川湘、川黔两铁路,曾向中国农民银行借款三百万元,牵头经办此事的甲方为铁道部长张家璈,乙方则为中国农民银行上海分行经理朱润生。

“朱氏志向于文学事业,平常爱好写作,尤善诗词,常以‘玄丁’名发表著作。”(参见1947年《莫厘风》月刊第11期第7页)

不过,要想全面了解朱润生的作品,首先得知道其作品的署名。“玄丁”是20世纪40年代朱润生所使用的笔名,但是,在20世纪20年代,朱润生发表作品,几乎都是用“朱秋镜”三字。

而证明朱秋镜就是朱润生的史料,正是一篇有关西湖春润庐的散文。

湖山四面绕吾庐

1923年5月出版的沪上刊物《最小》(45期),载有一篇《纪春润庐》,全文如下:

读钱牧斋先生诗,有云:“济水复寒清见底,石田春润晚生苗。”春润之义,于斯证之。然我之名我庐,则固别有取意焉。初,予与姊丈宋子春舫,合资购地于西湖。后乃各建一舍,既成,颜曰“春润庐”,明其为春舫、润生所共有之庐也。其地绝胜,背葛岭而面孤山,白堤横前,断桥在望。每当春秋佳日,倚窗作平眺,则见湖中碧波鳞鳞,游艇上下。久而不厌。夫西湖所谓天下名胜之区也。鲰生何幸,乃得于其间占一席乎!惜海上俗事迫人,不能久住,为可憾耳。

我从史料中查悉,宋春舫的夫人叫朱伦华,朱润生是朱伦华的弟弟。该文说“予与姊丈宋子春舫”合资购地建房,通俗地说,就是姐夫与小舅子合资购地建房。

朱润生发表此文时,曾附上春润庐照片。不久,朱润生便以“朱秋镜”的名义,发表了《自题西湖春润庐》一诗以赞颂春润庐,并向鸣社的诗友“征求和章”。

鸣社,是沪上著名诗社,“每于春秋之季却多远足冶游之举”。朱润生是鸣社社员。1923年春,鸣社的远足目的地是杭州西湖,牵头此事的是朱润生和周锦堂。春润庐便成了接待总部。事后,朱润生曾回忆说:“可惜那时节风雨连绵,似乎有心同我们作对,以致到者寥寥。”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是,从诗友姚劲秋所作诗中,还是能看到当时春润庐内的热闹——同社偕游,良朋雅集,莫因风雨感飘零。朱润生自己也写道:“山中岁月春先到,湖上烟云画不如。”

此后,朱润生收到的唱和之作并不多,主要有孙漱石的《题春润庐》。孙漱石,时任鸣社社长,他熟悉西湖春润庐,诗中写的“三椽门对白公堤”“开窗湖影浸玻璃”完全符合朱润生房子的实景。

朱润生随即又写了一首《再题春润庐 答谢赐和诸子》,早早结束了这场围绕春润庐的诗歌唱和。他写道:“新诗征逐情堪念,故旧往还近更疏。”(1923年《最小》第146号)

看得出,朱润生是从心底里喜欢这座湖山四绕的春润庐,否则也不会去费心策划这样一场咏赞春润庐的诗词唱和。

10天的西湖雅集,

写下50则《湖山趣影》

一旦获悉“朱秋镜”就是朱润生,就会发现1922年至1928年的文坛上,他发表的作品不仅数量多,而且体裁多样。有散文、诗歌、小说、剧本等。

对于朱润生的文才,鸳鸯蝴蝶派作家张枕绿曾有这样的评语:“老友朱秋镜君,才思敏捷,小诗信口而成,文章千言立就。”

1924年3月,鸣社又将远足目的地确定在杭州。牵头的仍是朱润生和周锦堂。由于天公作美,10余位诗友齐集春润庐,第一天(3月16日),一干人马白天游览天竺三寺,晚上又驾舟去了平湖秋月。回到春润庐休息,已经深夜。不料,睡到后半夜,楼下人声嘈杂,朱润生被吵醒后,下楼察看,原来又来了三位诗友,他们是坐沪杭夜班火车来的,原计划要住隔壁的新新旅馆,但旅馆早已客满,只得来敲春润庐大门。事后,朱润生记录下了当时的场景:

我们春润庐中,小小四个房间,大大小小也住了十八尊罗汉呢!三君的住所本没有预备,此刻只得将就在炕榻上、沙发上睡一夜了。主人心中实在很抱歉呢!但也别无他法。

十八尊罗汉再加三君,春润庐当晚接纳的“罗汉”共有二十一尊。此次西湖雅集,朱润生撰有《湖山趣影》,朱大可撰有《湖上一日记》,根据他们的记载,我们可以大体排列出这几尊鸣社“罗汉”的姓名:黄梦畹、孙漱石、姚劲秋、戴鹤皋、胡寄凡、苏养斋、朱润生、周锦堂、严载如、朱大可、孙尖风、张镜庐、吴景蘧、唐松庵、禹声、立方、郁元英;社外三人:席微三、秉成、孔昭。(尚缺1人姓名)

当天早晨六时,二十一尊“罗汉”起床,吃了早饭后,出门坐船去文澜阁观看《四库全书》。原来,朱润生还拥有汽船一艘,雇有驾船司机,不过,这天驾船的司机有事外出,该船是由朱润生驾驶,载着社友前往孤山文澜阁。观看了《四库全书》后,汽船又载着罗汉们去三潭印月拍照留影。中午返回春润庐享用午餐。

鸣社举办的这次的西湖雅集,时间接近10天,不仅遍游西湖,还去了西溪,撞见不少趣事,惹得春润庐主人朱润生“豪兴勃发”,写出了让报刊连载50则趣事的《湖山趣影》,均以“朱秋镜”笔名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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