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 打石山人

勿响

2025-11-21

金宇澄的长篇小说《繁花》,共有1190个“不响”,开篇就是:“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

“不响,不该讲的,讲不清楚的,没想好的,没规划的,为难自己的,为难别人的,都不响,做事情都要留余地,对伐?”“过去无所不在,遇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组成我们的身体发肤,呼吸心跳,生命之树循环往复。我们知道自己在每个春天会开出什么样的花,也知道秋天一定不会结出什么样的果,但我们依然会期待下一个冬去春来。繁花似锦,赤子之心常在,人不响,天晓得。”

“不响”,原话是“勿响”,在吴语包邮区是个高频词。上海人讲,江苏人也讲,浙江人也讲。“勿响”什么意思,在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解释。

黄庭坚《赠送张叔和》讲:“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意思是过多再好的表达不如沉默是金。这是“勿响”。

外婆有句口头禅:“凡人不开口,神仙难下手。”与当下流行的一句话相对应:“出口前,你是它的主人,出口之后,它是你的主人”。这也是“勿响”。

老头健在时,见我有事受了点委屈无从辩解。他帮忙分析:“覅急,伊勿响,你也覅响。”意思是时间会解释一切。这也是“勿响”。

“勿响”有时是智商上的问题,或没啥想法或讲不出来,是真傻,所以“勿响”。

“勿响”有时是情商上的问题,或心照不宣或不以为然,在装傻,所以“勿响”。

“勿响”有时是情绪上的问题,暗暗摒牢,是较劲,所以“勿响”。

“勿响”的最高境界则是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人不响,天晓得”。

一句“勿响”,引得无数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