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1938：海外档案中的日军侵华罪证》 周东华编校 孙炜译 杭州市档案馆编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25年7月
黄玉洁
这是一张拍摄于1938年的照片，拍摄地址为杭州。照片上一共有13个人，有中国人，有西方面孔；有人穿中山装，有人穿僧袍，也有人西装革履。
他们是谁？这张照片是在什么场景下拍摄的？《杭州，1938》正在讲述。
“如果我们能够拯救
杭州免受巷战的话，就太好了”
“杭州将会沦陷，官员和平民百姓都在为这不可避免的劫难做准备。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逃离城市，他们随身携带尽可能多的财产，有些人沿着浙赣铁路逃难，有的则逆钱塘江而上，其余人前往他们位于浙江省内各地的老家，更多人会沿通往安徽的道路西行。”
这是广济医院（浙江大学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前身）院长、英国人苏达立在回忆录《从广济医院到集中营》中对1937年底杭州沦陷前夕的记录。在这张照片中，后排第三位即为苏达立。
在恐惧笼罩的时刻，抗战时期社会活动家朱孔阳找到苏达立，他说：“当那天来临，如果我们能够拯救杭州免受巷战的话，就太好了。”
朱孔阳提出了详细的建议，希望由苏达立发起，他们共同邀请之江大学（今浙江大学前身之一）校长明思德和高德斯（照片中前排左二）、梅占魁（照片中蓄有长须者），以及中国商会代表，一起商量具体事宜。朱孔阳没有出现在照片里，他的同事邬式唐、赵克文、田浩征分列后排左一、左三、左四——想要守护生命与真相的他们结为“特殊联盟”。
“我们开始理解了
‘难民之城’这个词的含义”
时间来到1937年11月，广济医校的毕业生、时任杭州市卫生处处长的张信培拜访苏达立，希望广济医院能接收1000名重伤官兵，以免他们在杭州沦陷后遭受日军杀害。
淞沪会战之后，大约有1万名伤兵分布在杭城内外，其中1000名重伤兵无法转移。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广济医院成立了接受重伤兵的“第二分院”。
不久，在朱孔阳的又一次提议下，苏达立等召集了杭州所有的慈善人士和机构来商议成立难民营。随即，杭州成立了红十字委员会，这个特殊的红十字委员会的成员分别来自中国、英国、美国及法国。他们常常要花很长时间用英语、汉语和法语讨论当时的局势。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持续运作了整个抗日战争时期，共召开会议200余次。在他们的努力下，杭州建立起了难民营，安排了伤兵和平民的医疗救治工作。
但是，日军的残暴远远超出想象。1938年1月22日，万克礼（相片中后排左二）在日记中写道：“我们开始理解了‘难民之城’这个词的含义。”
照片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后排左一的僧人，他是当时的玛瑙寺住持本性法师。
1938年夏天，大部分难民被分到两个营地，一处在蕙兰中学，另一处在玛瑙寺。本性法师组织了玛瑙寺收尸掩埋队，为危难之际的杭城救济做出了巨大贡献。
玛瑙寺，位于北山路中段的葛岭路上，是杭州历史上的著名佛教寺院。今天的玛瑙寺已经成为一处遗迹，本性法师的身影也被历史的尘埃掩埋。所幸，通过回忆录这样的史料，我们才得以发现这一处温暖的庇护。
《杭州，1938》收录了苏达立的《从广济医院到集中营》，万克礼的日记以及明思德、葛烈腾等人的书信报道等。《杭州，1938》记录的是普通杭州人的历史，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历史，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历史。
这些带有鲜活细节的真实历史，正如这1938年的照片，或许会泛黄褪色，但其承载的历史记忆却永不磨灭。
编辑此书的过程，是一段艰难的跋涉。所幸，“在杭州，我们正在奋勇向前”的身影，被更多人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