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地处钱塘江杭州湾河口区、杭州东部生态带的核心区域,总面积为44.07平方公里。一望无际的滩涂,茂密的芦苇荡,水下游鱼,天上飞鸟,空气中细微的咸味,构成了独特的湿地风情。 然而,10年前,这里一度成了非法捕鸟者的猎场。当时为观鸟来到这片湿地的郑建江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上百张捕鸟网和网中奄奄一息的鸟儿。“有很多人以捕鸟为生,捕的大多是野鸭和白骨顶鸡,一晚上能赚上万元。”郑建江说,“再不保护,湿地就要被糟蹋了。”
2015年底,郑建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发起并成立了绿色生态公益组织,在公安、农业等部门的指导下,开始了钱塘江沿岸生态保护志愿服务事业。 40多岁放下环保材料生意转做公益,这意味着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成本,郑建江鼓足了勇气。起初的半年时间是最困难的,他遭到过“断了财路”的非法捕鸟者的打击报复,半夜被砸车窗成了家常便饭。 然而,志愿者们谁也不曾退缩。近10年间,在省市相关部门的规范管理和支持配合下,志愿者队伍从最初的6个人,壮大到如今登记在册的3000多人,其中有31名专职志愿者。
2016年以来,志愿者们每年能收留救助一百多只野鸟。如今,他们的临时救助站设在湿地附近的高架桥下,那里本是郑建江工厂的用地,被他整理出来,搭起了可供遮风挡雨的大棚,今年刚审批下来的“杭州市陆生野生动物临时收容救助点”牌子也挂在那里。 有人说,这一方孤独的小天地里聚集着来自天南海北的小动物,也凝聚着一颗人类保卫湿地的心。
今年年初,郑建江救助了一只红隼。红隼个头不大,却是猛禽,可在志愿者们的照料下成了“萌物”。郑建江将肉剪成小块,喂到红隼嘴里,小家伙眼睛滴溜溜的,单脚蹦跶着伸长脖子吞咽。 红隼的左脚骨折后一直没恢复好,志愿者们考虑等它完全恢复再放生野外。“一般救助结束后会马上放生,怕它们会产生依赖。”郑建江说,但对于眼前的小家伙,他不放心,生怕放生后它存活不了。
3月中旬,新湾派出所接收了一只从树上跌落的夜鹭,送到了郑建江手上了。跟野鸟打了多年交道,郑建江也算半个鸟类专家。他检查后发现,夜鹭没有明显外伤,可能是体内有细菌感染。于是,他选择先给夜鹭喂食,这是比较直接的救助方式。“只要能吃下去就是好的。”他说,一些受伤的鸟儿也会被送往宠物医院,费用都是志愿者自掏腰包。 “家人有时候调侃我,对鸟比对他们还上心。”郑建江笑着说,其实,“鸟爸爸”是个临时身份,这份“父爱”很短暂,他更希望“孩子们”早一点重获自由。
眼下是观赏、欢送冬候鸟的最后“窗口期”,郑建江正和志愿者们开展日常保护行动。自从公益服务范畴从保护湿地鸟类升级到救助湿地里的野生动物,日常渔巡也成了他们工作的一部分,有时候凌晨两三点就要出动。 杭州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的北区滩涂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完整保护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鸟群因此有了自由自在的栖息地。清理外围捕鸟网,是志愿者们现在最忙碌的事。郑建江和几位志愿者走进一处芦苇荡,在各个隐秘角落检查有无张网情况。“现在大家的素质都高了。”志愿者老蔡说,“越来越多的鸟儿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
湿地内的一片树林,如今已是白鹭、灰鹭、牛背鹭等鹭鸟的栖息天堂。观鸟爱好者们在多年拍摄中发现,每年3月至5月的繁殖季,平时散布在江滩草丛里的各种鹭鸟都会集聚到这里,在树上筑巢产卵、哺育后代。近10年中,每年集聚于此的鹭鸟数量已从百余只增加到了上千只。 去年9月,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正式对外开放,迅速成了杭州人的“观鸟胜地”。 东方白鹳、白头鹤、黑嘴鸥、黑脸琵鹭、卷羽鹈鹕等珍稀鸟类接连现身,与潮起潮落、芦苇摇风一起,成为湿地这块巨幅画布上的灵动笔意,将“天地造化”一词再次具象化。 该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东方白鹳是这里当之无愧的大明星。”郑建江说。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被称为“鸟中大熊猫”,是一种对生态环境要求极高的珍稀鸟类。根据权威部门记载,东方白鹳第一次在大湾区湿地内被发现是2022年12月11日。郑建江是第一个发现东方白鹳的人,之后,他一直守着东方白鹳,前后15天。 次年1月,东方白鹳成群结队地现身钱塘江畔。科研人员曾在钱塘江南岸捕捉到11只东方白鹳停歇、觅食的精彩瞬间。这是首次在杭州钱塘江水域观测到东方白鹳聚集,并刷新了近年来该物种在杭州地区的观测数量纪录。
湿地与候鸟的故事一直在更新。 春暖花开之日,湿地里的候鸟会待到4月后离开,而那些留鸟则抓紧时间繁衍后代。每当看到候鸟北归,郑建江总会向天边挥挥手,作为告别。“舍不得说再见,欢迎它们下半年再回来。”他说。
夕阳余晖洒下,鸟儿们飞过滩涂,转眼遁去无踪,留下一片回归静谧的光影。 湿地什么时候最美?有人说是“潮上日出”。不过,在郑建江和志愿者们眼里,还有另一个答案:“你应该冬天清晨五六点钟来,不是来看日出,而是看初升的太阳被密密麻麻的鸟群遮住的景象,阳光从鸟群的缝隙中透出来,太美了……” 所以,等候鸟归来之时,我们再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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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余紫琦 文 廉笑尘 林观恒 摄 刘斌兵 视频
夕阳之下,江面如锦,杭州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的滩涂上,一抹抹剪影亭亭玉立。
“看,那就是东方白鹳。”志愿护鸟近10年,已过知天命之年的郑建江每次拿起望远镜寻到东方白鹳的身影时,嘴角依旧带着笑意,“老朋友了,很漂亮,很多人都是冲着它来的。”
杭州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是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通道上的重要中转站,美丽生灵的季节性逗留,成就了观鸟爱好者镜头中那一张张“神图”。郑建江和他的老伙计们是远远守护着“神图模特”的人,他本人也因此得了一个“鸟爸爸”的外号。
4月是浙江省野生动植物保护宣传月,4月10日至16日是浙江省的“爱鸟周”。
生态环境的不断优化,为鸟类生活繁衍提供了条件。保护生物多样性,离不开每个人的守护和付出。
截至目前,杭州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内共记录到鸟类140余种,其中,属于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就超过20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