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前玉器”有了“翻译官”

2024-07-19

《中国史前玉器》 牟永抗 著 方向明 整理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23年1月

徐晓玲

“畅所‘玉’言,有问必答——《中国史前玉器》读书会”举办那天,赤日当空,当方向明拖着一个小推车带着两大袋书到达现场时,他浅蓝色的衬衫前后各晕染出一片深蓝色,虽是因天热流汗,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与玉相关的词——沁色。

这倒真是跟玉器的话题很登对。

《中国史前玉器》,全书主体是牟永抗先生于1994年写成的《中国史前玉器概论》一文,原本拟为全国性史前古玉图录总论。

“由于图录最终没有出版,文章也没有做注释,给一般阅读带来了一定的不便,这便是我计划配图、注释,并编写《中国史前玉器》的主要原因”,方向明是《中国史前玉器》的整理者,也是此次读书会的分享嘉宾。

牟永抗先生(1933—2017)是浙江考古的前辈,浙江考古事业的奠基人和学科带头人。他长期从事田野考古调查发掘和研究,在浙江史前考古学文化谱系的建立、中国史前玉器研究、中国文明起源的研究,以及浙江瓷窑址考古探索等领域都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取得了一系列重要的研究成果。史前玉文化与中华文明起源研究是牟先生考古学事业研究方向的重要一块。

书是供人读的,如果读起来感觉“不便”,那确实是很“劝退”。方老师做的整理工作就像是月老的红线,一头绑上期待有人欣赏的书,另一头交给有意了解的读者,使二者有了沟通交流的可能,可以实现有效对话。

而这场读书会,更是让这种对话变成了面对面的直接交流。

之前,在征集读者提问时,我问方老师需不需要先将这些问题发给他看看,方老师直接回答不用。这并不是他不做功课,而是因为他觉得在不知道会被问什么的情况下来答题会更有趣。

现场确实有趣。

这个有趣并非是指问题出人意料、解答生动诙谐、过程中发生令人忍俊不禁的小插曲,而是指一种氛围、感受,围绕一个主题而集聚在一起的一群人,看着同一本书,感受着同一种文化,这就是有趣。

两位外地游客无意看到海报来听,先说出自己的疑问:“良渚古城遗址是世界文化遗产,为什么走进去只感觉像个普通公园,一点都看不出遗迹呢?”

虽然这个问题与“玉器”几乎不相关,但方向明还是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归纳起来就是:在去参观一处古迹(或一家博物馆)之前,还是应该提前做点功课,了解相关文化背景,建构起基本的知识框架,等身临其境时才能激活体内蕴藏的这些知识点,建立与文物间的联系与互动。

与玉器相关的第一个问题就比较宏大,读者想请方老师从考古学的角度介绍一下玉文化的起源和发展情况,方老师说这个问题提得挺好的,用几句话也可以概括。他认为简单归纳起来,玉文化的起源和发展从时间上来看,整个东亚地区可以追溯到距今九千年前左右。从小南山遗址到兴隆洼文化以及红山文化,玉器材质一直是以透闪石类的软玉为主,直至接力棒一样传到良渚文化,整个脉络非常清晰,这是一条中国玉文化发展起源的主动脉。

在这条主动脉之外,还有一些支动脉或者支干比较茂盛。比方说,七千多年前以玉玦和弯条形器为代表的玉器,从东北亚传到了长江下游,传到了河姆渡。再比如玉璜,目前最早可以追溯到跨湖桥文化,而后,开始在长江中下游、黄河中下游、黄河上游等地区发展起来,玉文化像一棵大树一样,充分长开了。

不得不感叹,现在的读者确实积淀深厚,且报名参加活动的人都对考古、文化、玉器等确有兴趣,后续抛出的问题既专业又系统,比如:玉礼器能不能成为定义文明的标准?玉礼器在实证中华五千年文化中有什么具体表现?

读者带着自己心中对于史前玉器的疑问参加活动,方老师见招拆招有问必答,逐一释疑,即便有些观点可能会引发讨论,有些比较可能会引来争议,但疑问、探索、研究、解惑,这个过程不是正好映射了人类文明进步的历程吗?就像牟永抗先生曾写给方向明的赠言,“有奋斗、有目标才是学科”。

方向明说,研究探索的过程是寂寥的、孤独的,写作整理的过程也是如此。当最终走过这段孤寂的路程,将之付诸文字形成图书的时候,回头发现其实一直有一群愿意倾听、看得到你的付出的人默默为你鼓掌时,这份感动足以抚慰一路的艰辛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