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总是遇见它

2024-06-10

自然

余毛毛

美国自然主义作家约翰·巴勒斯说:“在那些通往森林与河畔的旅行中,鸟类学的学生比他的同伴们具有更大的优势。他比别人多一种娱乐的方式,多一种使自己欢乐的途径。”我与山雀的相逢真是应了他的这句话。我从来也没有刻意寻找过山雀,但它却屡屡闯进我的生活,给我一份额外的惊喜。

第一次遇见山雀是在某年七月。那天阳光很强烈,我骑车到一户农家门前,看到有一棵阴凉的大香樟树,于是就停下来喝口水歇歇脚。农家似乎长期没住人了,大门紧闭,门前水泥地的裂缝里都长出荒草。我在台阶上坐下来,望着树荫外白花花的阳光发愁。这时,我老觉得头上的树枝有动静,我抬头一看,哟,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小鸟,感觉都比我的巴掌短。更为好玩的是它嘴里叼着条大肥虫,仿佛很生气的样子,在树上跳来跳去,似乎是为不知道怎样把虫子吃下去而发怒。

它一会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会儿又隐身于树叶中,我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树上。终于看到它嘴里的虫子没了。这时我听到了它的叫声,清脆而欢快,听上去就像是20世纪90年代我用的“BP机”的发音声。现在的年轻人恐怕都不知道“BP机”是啥玩意了,但在那个年代却是个时髦的通讯用具。听到那鸟儿独特的叫声,我就不禁微微笑一下,想起青年时代的荒唐时光。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它,它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

第二次遇见它是在今年的四月。我到郊外一个寺院看玉兰花。玉兰花到处都有,但听说那个寺院的玉兰花格外高大,格外茂盛。可去了后却傻了眼,因为寺院在半山腰上,虽然有路,但车是骑不上去的,我被卡在半山道上。幸好山路边也有玉兰花,我决定歇一会就回家。哪知刚在树下坐下,我又听到头顶上有“BP机”的声音。而且这次是它每叫一声,就有一片玉兰花的花瓣飘落下来……渐渐地,我的身边居然有了一小片玉兰花的花瓣海。这次听到的声音似乎比上次还清新还稚嫩,大概这是只刚出窝、刚会鸣唱的小鸟吧。鸟儿在成长,花儿却在凋谢,大自然年年都在上演这样的剧目,而我们有谁认真地去观看去聆听去感知呢?那一刻,我似乎是在鸟儿的叫声中和花儿的掉落中,感受到了大自然那永恒的旋律和节奏。

第三次是最近在一所废弃的乡村中学。我站在长满荒草的小操场上,看着门窗洞开的朴素的青砖教学楼,看着屋瓦掉落的平房宿舍,看着又高又挺的水杉,看着果实累累却无人采摘的枇杷树……心里莫名的伤感。而就在这时,在一个角落的浓密的灌木丛中,我又听到那“BP机”的喧哗声,还看到了那些飞来飞去敏捷灵活的小身影。天,这都有多少它们在这儿?我又笑了。青春离去,青春老去,青春散场,但它们还在,它们还在这里歌唱着生命的欢乐之歌,因为它们知道:青春只是换了场地,青春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