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无烟日在每年的5月31日,因为第二天就是国际儿童节,它寄托了人们的美好希望——愿下一代可以免受烟草危害。
李郁葱
“谁能来为我们计算决定遗忘所要付出的代价?”
希腊诗人艾利蒂斯的这句诗仿佛是为戒烟者而写,在我戒烟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常常会想起这句诗。说到戒烟,其实是非常容易的,可有哪个烟民不是戒过十次八次的?这当然是老生常谈的笑话,戒烟难,难在抽烟成瘾的人对它心理和生理上的依赖性。
但终究,在我们的身边,抽烟的人越来越少,烟味在渐渐消散,就像每年的5月最后一天是世界无烟日一样,不吸烟成为一种共识。
1.
我现在对烟味很敏感,如果在一个密封的包厢里,座中有人抽烟,等回家后,得反复洗两次澡,把烟味消散后才能入睡,歌词中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对我是种折磨。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曾经有过一天三包烟的时候,而且持续了十多年,中间多次戒烟,但又屡屡复吸。抽烟于我,最初就是好奇,觉得有腔调,比如看一个人把烟圈吐得很圆就会心生羡慕,然后渐渐成为一种手势和习惯。
那个时候,常常熬夜写作,这也是抽烟的理由之一。我们做事情的时候,总归能为自己找到很多理由的,即使这些理由并不踏实,但好像有了理由,就能够通行无阻了。后来戒烟,最直接的原因是浓痰多,这让我不堪忍受,而当时身边的一些好友陆续开始戒烟,于是抽完最后一根烟后,就此和烟草别过。
也难受,瘾头来的时候涕泪交加,可曾经说过的那些理由并不成立,诸如为了寻找灵感之类的,没有香烟的加持,写作依然在持续。很多年后,当时那些朋友有些和我一样,已经远离了香烟,有些早已开始了复吸。
朋友间递烟也一样:它并不传递友情,也不会拉近距离。
2.
“你应该毫无羞愧地抛弃这污秽玩意儿,接受它是不可饶恕的愚蠢,使用它是天大的过错。它是一种伤目、刺鼻、害脑、坏废的丑恶东西。”
如果告诉你这段话出于1604年,是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亲自起草并颁发的《扫除烟草运动》中的一段,你会不会觉得惊讶?烟草从它开始之时就充满了争议。
它的出现同样出于偶然,印第安人在摘尝植物时,尝到烟草的辣舌味,闻到醉人的香气,能提神解乏,于是把它当作刺激物来咀嚼。
这是烟草进入人类生活的第一步,但在16世纪,人们发现烟草对鼠疫、霍乱和脑膜炎等传染病有一定的预防作用,它悄悄被包装成了一种“灵丹妙药”。
最初,它是一件礼物:法国人尼古特,在1560年前后,从别人送的礼物中得到烟草种子,就栽培在自己的花园里,收获其叶试吸后感觉很好。人们为了纪念尼古特,把烟草碱称为尼古丁。
在烟草的流行史上,离不开当时西方上流社会的贵族阶层把它当作标志身份的炫耀心理:就像现在香烟的牌子,有一些就象征着身份和递烟者的诚意。
在我老家宁波的有些地方,如果私人宴请,在接近尾声之时,主人是一定要按桌上的人头发放香烟的,不是一人一支,是一人一包。我无从知道这个风俗的由来,但如果没有这道程序,主人会觉得自己没有请过客。
我接受过这样的烟,也每每表示反对,但最终却敌不过主人的热情。就个人而言,我也不是反对抽烟,它是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有些人权衡过吸烟与否的优劣,最终的选择是他个人的需要。我理解宁波有这个风俗是因为有些人抽烟,有些人不抽烟,而酒店一般都禁烟,主人担心对抽烟者招待不周,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但根据大量流行病学研究证实,吸烟是导致肺癌的首要危险因素,并可导致心脑血管疾病等多种疾病,已成为继高血压之后的第二号全球杀手。
一个资料表明,现在全球有13亿烟民,同时每年有500万人死于与吸烟有关的疾病,而2003年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一致通过的《烟草控制框架公约》,为在全球控制烟草危害、共同维护人类健康提供了法律框架。
2003年到2023年,正好20年。
3.
烟草属于舶来品,在明代以前,中国没有烟草种植的记载,也没有关于吸烟的记载。
香烟最初叫做“洋烟”,因为是从外邦传入的。烟草传入,一般认为是在明朝万历年间,经菲律宾或南洋一带进入,烟草传入之时名称很多,翻开当时的记载,如淡巴姑、相思草、烟酒、金丝烟、仁草、八角草等。
被称为烟草、烟丝时,大约已经到了清代以后。
在烟草传入中国的历史上,也发生过一段禁烟史:崇祯十二年(1639),上谕严禁吸烟,违者处死。次年,有会试举人,指使其仆人携烟进京,被查获,第二天,这个仆人就在西市被斩首示众。崇祯十六年,又颁布了严禁私贩烟草,违者处死的禁令。
但崇祯禁烟,并不是出于吸烟的危害,而是因为“吃烟”与“吃燕”谐音,北京被称为燕地,崇祯认为吸烟兆头不好,不吉利。
但烟草也不是一无是处,崇祯禁烟,可当时南兵北伐,吸烟可驱寒避瘟,解闷提神,渐渐日不可缺,后经蓟辽总督洪承畴请求,最后开禁。在明朝末年,吸烟又以“熙朝瑞品”的雅号重返明人的生活,当时医学不够昌明,按照史料的记载,三岁的孩子就开始吸烟,大概是把烟草当作十全大补丸了。
这段历史读来让人莞尔一笑,就像吐出的烟雾会渐渐消散,然后,视野从模糊又重新变得清晰。
4.
许多年前,应该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还是一个烟民,当时第一次去香港,到处都是禁烟区,凡有屋顶的地方都不让抽烟,熬得那个难受。但还是熬过来了,一周的时间,抽了不到一包烟。
我后来想,之后戒烟,很大程度上是这次香港之行给我的暗示:熬一熬就过去了。
很多时候,像里尔克说的,挺住意味着一切。
“阿六头”安峰是杭州控烟形象大使,他回忆说:“杭州是2010年3月1日施行室内公共场所控烟令的,但两周以后,潮王路某酒店就出现了殴打劝烟者的场景。因劝烟而受伤,可以比照见义勇为来获得表彰,可是为了劝烟而使自己头破血流,这也要很大的勇气吧?当时两名行凶者,一人自行投案,另一人在外地落网。时隔十年,一位外地车评人为劝烟一事,又在建国南路上和一家私房菜餐厅的烟民发生了冲突,那桌食客,6个里有4个在抽烟。他们身边的禁烟告示,形同虚设。”
的确,在禁烟令和烟民中间,一些公众场所,比如餐厅,时常会陷入两难的尴尬。好在从2022年1月1日起,杭州迎来了“全面禁烟”时代,从个人的感受而言,的确少了很多烟草味的骚扰。对于这些举措,作为不吸烟的我当然是举手赞成。
看到一个报道,说根据研究报告推断,2000-2030年,我国每年因吸烟而患病死亡人数,将由116万上升到317万。目前中国的烟民数量约为3.2亿,约占世界吸烟总人口的1/3。
禁烟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