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奶奶(右1)和金伯铭(右2)
金伯铭80岁时的照片
埃迪说他会把这些资料和快报报道,提供给当地图书馆作为历史档案保存。
《1933年密歇根大学老照片上,奶奶身边这个中国男人是谁?美国律师埃迪专程来杭寻找“金伯铭”》报道后续
记者 杨丽
今年10月,《都市快报》连续报道了源于一张100多年前老照片的接力寻访故事。
10月6日,《奇葩说》第六季年度冠军詹青云在微博上发帖,讲述美国同事埃迪花了两三年寻找奶奶维罗妮卡(Veronica)的一位中国故友的故事。埃迪奶奶于1992年去世,在整理老人遗物时,埃迪发现了一张拍摄于1933年的老照片,奶奶边上站着一个叫金伯铭的中国年轻男子,为了找到金伯铭,埃迪曾赶到杭州和上海寻访。
为帮助埃迪寻找金伯铭,《都市快报》记者查阅了几十万字历史资料,梳理线索,抽丝剥茧,厘清金伯铭的家族成员关系和各自经历,最先寻找到并独家采访到金伯铭的亲人。(《都市快报》10月12日A04-05版《1933年密歇根大学老照片上,奶奶身边这个中国男人是谁?美国律师埃迪专程来杭寻找“金伯铭”》、10月20日A04-05版《“寻找金伯铭”取得实质性进展:34年前去世在杭州叶落归根,子女在国外看到快报报道很高兴》、10月24日A05版《埃迪感谢杭州网友提供金伯铭线索,下个月将回美国,期待与金伯铭小女儿见面》)
查阅几十万字历史资料
整理出金伯铭家族传承谱
这场接力寻访中,记者从埃迪掌握的信息入手,梳理核实发现,埃迪查到的金伯铭住址——马市街11号,已消失在城市变迁中。金伯铭留学回国后,并没回杭州定居,而是去了上海工作。
寻找金伯铭的过程中,记者查阅了《浙江金融业和金融家》《浙江兴业银行》《浙江文史集萃(经济卷)》《申报》《大公报》《浙江藏书史》等金融、新闻及藏书历史几十万字资料,梳理浙江金融银行业发展脉络中,一点点走近金伯铭,了解他生活的时代背景,还梳理出一份金伯铭家五代家庭传承关系:金伯铭的祖上金应麟,长子叫金修,孙子叫金承朴,金承朴的儿子叫金述璋(字元达),即金伯铭的父亲。金承朴还曾为“钱塘丁氏八千卷楼”(晚清四大私人藏书楼之一)校勘。
当记者第一时间找到金伯铭家人后,他们说一些信息连他们也不知道,很感谢快报记者的整理,让他们对整个家族的历史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通过这些遗落在历史长河的点点滴滴,记者梳理了几十位浙江籍历史名人故事,像拼图一样,拼起了一个时代,让我们有机会慢慢走进百年前商贾云集的杭州,走进百年之前祖辈们的生活。
金老伯说 希望和埃迪像朋友一样见见
最近,记者再次拜访了金伯铭在杭州的外甥金老伯。金老伯从小跟着金伯铭生活, 两人情同父子,金老伯管金伯铭叫“阿爸”。
80多岁的金老伯穿黑色棉夹克,戴渔夫帽,很健朗的样子,他是名资深高级工程师,在业内享有名气,很多上市企业老总来咨询,他都会热心地提出建议。
金老伯是《都市快报》的老读者了,我们给金老伯送了一份2025年的《都市快报》和一张灵隐寺新年挂历,祝福老人一家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阿爸一直为人厚道,做人不张扬,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记录着他的事,他如果泉下有知,会高兴的。”金老伯说。
金伯铭晚年时,曾几次来杭州在金老伯家小住,金老伯说自己家当时房子小,条件简陋,“冬天很冷没空调”,他过意不去,想给“阿爸”开个房间住得舒服点,“他很随和,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对“阿爸”的点点滴滴记忆一直珍藏在金老伯心底。
金老伯家里客厅挂着一幅山水画:重峦叠嶂,升起船帆的船只在激流中航行,落款“南萱”,正是出自中国著名女画家金耐先的手笔。
金耐先是金伯铭的二姐,1903年出生于杭州,自幼学画,曾师从王潜楼(“西泠书画社”第一任社长)、吴徵(著名山水画家),是女摄影家、书画家。
金耐先的山水画边上,是一幅书法作品,字体为金文,为朱孔阳生前所作临帖:“白椃(音háo)虘(音cuó)肇作皇考剌(音là)公尊簋(音guǐ),用享用孝,万年眉寿,畯(音jùn)才立,子子孙孙永宝。”内容为一段青铜器皿上的铭文。
朱孔阳(1892-1986),出生在上海松江,是著名的金石书画家和文物鉴赏家,与刘海粟、高络园并称“沪上海陆(络)空(孔)”。他在之江大学读书时,和郁达夫住一个寝室,睡上下铺。1966年,在老朋友的撮合下,金伯铭的大姐金启静和朱孔阳结婚,成为晚年伴侣。1981年,金启静在杭州生病去世,安葬于灵隐寺后面的龙门山。
金老伯为人低调,他再次通过快报对大家的关注表示感谢。他说,等埃迪下次来杭州的时候,希望在快报记者在场情况下,“和埃迪像朋友一样见见”。
埃迪前不久第二次来杭州
埃迪目前在一家国际律师事务所工作,常驻日本,律所在上海设有办事处。最近埃迪来上海工作之余,又去上海和杭州看了金伯铭曾生活居住的地方。
今年7月埃迪来过杭州,这次是第二次来,他又去了“马市街11号”和浙江兴业银行旧址等处“旧地重游”。
“马市街11号”这个地址,是埃迪查询金伯铭当年在密歇根大学的学生档案发现的。但据金老伯回忆,金伯铭家住在马市街8号。现在的“马市街8号”是一家卖酸奶和水果的店铺。
再一次去这两个地方,埃迪觉得,这可以让他“更多地想象本杰明(金伯铭的英文名)童年和工作生活的样子”。
埃迪说,两次来杭州,每次都很匆忙,他原以为杭州很小,来了以后发现“杭州很大”,他喜欢看西湖,喜欢在西湖边看人来人往。
2022年9月,埃迪发现奶奶的照片后开始寻找金伯铭,到现在有两年多了。随着寻访,他对金伯铭的了解越来越深。“他对人友好,也有骄傲、倔强的一面。”他说,“这也告诉我,我的奶奶倾向于结交什么样的朋友,也让我了解了我的奶奶和她的故事。”同时,埃迪也知道了很多中国的习俗和文化。
埃迪说,他还发现奶奶有位也曾在密歇根大学留学的日本“闺蜜”。埃迪在日本东京找到了她的儿子,也有80多岁了,“他保留着母亲的日记和笔记本,这让我对他母亲的生活有了非常生动的印象。”埃迪说,他在记录奶奶和她朋友们在密歇根大学的故事,随着寻访,他越来越觉得有意义。
“家谱”英语叫“family tree”
埃迪希望明年再来杭州拜访金老伯
当年那张老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三女一男,除了埃迪奶奶和金伯铭,还有两位女性。关于她们,埃迪说,他也在努力寻找中,但因为在西方,女性婚后会随夫姓,调查起来没有那么方便,但他还是打听到,她们的后代中,有人成了教授,有的成了牧师等。
从一张老照片开始“大浪淘沙”式寻找,埃迪视之为对自己作为律师的训练,“很多时候,我们的工作像侦探”,埃迪说自己可能遗传了“侦探”基因——他的外祖父是纽约一名警探。
五年前,埃迪和父亲就开始着手研究家族历史和整理家谱。有意思的是,“家谱”在英语中称“family tree”,而一个家庭就像一棵树,祖辈是根,子孙是枝干,随着岁月,树慢慢长大,家族里的一个个家庭组成了一片森林。“不忘来处,方知去处”,在中国,家谱是家族的一部史书,记载着先祖事迹,见证着家族迁徙、不断繁衍发展,是我们了解自己的根的身份证明。
埃迪说,自己整理了一份与金伯铭及其家族相关的资料,有100多页,希望能亲手交给金伯铭家人。“明年春天,我打算再来杭州,到时去拜访金先生,也希望和金伯铭的子女见面。”
记者向埃迪转达了金老伯及金伯铭子女的心意,埃迪让记者代为问候他们。两次都来去匆匆,埃迪说还没好好看过杭州其他风景,还没喝过龙井茶,希望下一次来多走走看看,多品尝杭州美食。
明年春天,杭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