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装完毕的“万工轿”
精美的零件
轿子前后左右戏台上的人物是可以活动的
浙江省博物馆工艺部主任范珮玲记得每一块板原来的正确位置
每一块花板都是精美艺术品
装在文物运输专用木箱内的“万工轿”组件
“万工轿”全由榫卯结构联结
小心翼翼拆箱
“万工轿”组装前的“素颜真身”
小心翼翼拼装
记者 余夕雯
在即将全新开放的浙江省博物馆之江新馆三楼“伊人红妆”主题展厅，一顶朴素的木质轿椅，正被几名工作人员从文物运输箱内小心翼翼地抬出来。
很多人猜不到，它就是“国宝”万工轿的“素颜真身”。
整个抬轿过程，不能摇晃，每一步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浙江省博物馆工艺部主任范珮玲在现场，示意四位专业文物布展人员将它摆放到玻璃展柜正中央提前定位好的位置。
这是整个“万工轿”复原工作的第一步。
此前，作为“十大镇馆之宝”之一的万工轿，一直在浙江省博物馆武林馆区陈列展示。今年5月4日，武林馆区正式闭馆，可拆卸的万工轿，被分成百余块大大小小的花板和各类零件。经过浙博数字3D扫描建档、养护等一系列工作，它们分别被安放到一个个文物运输专用木箱内，箱子外面再用塑料泡沫膜覆盖包裹，集体从武林馆区搬家来到了之江馆。
自今年浙江省博物馆《国宝搬家记》启动以来，整个过程历时三个多月，一直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现在等待它们的，是开箱、重组、拼装，然后再现精彩。
在这个全新的展厅内，橙柿互动记者独家见证并记录了“万工轿”组装拼装的全过程。
万工轿
享有“天下第一轿”美誉
享有“天下第一轿”美誉的“万工轿”曾亮相央视文博探索栏目《国家宝藏》，是全国27件入选国宝中，最年轻的一件。也是那一次之后，万工轿火遍全国。
万工轿是简称，它的全名其实叫朱金木雕宁波花轿，建造于清代。
所谓的朱金木雕，指的是在木雕上贴金漆朱的木雕艺术。它的特色是“三分雕，七分漆”。木雕表面在髹（xiū，意思是把漆涂在器物上）漆后，需要经过反复数遍的砂磨，让器物看上去十分润泽鲜亮。局部的雕饰处，一般都用金髹，且用的是纯金，上面不再罩漆。换句话说，为什么这顶轿子如此金碧辉煌，因为上面的装饰用的是真的金子。据说，制作这顶万工轿，共用了十两黄金。
这种工艺主要产自宁波，历史十分悠久，早在唐代时期，宁波一带的朱金木雕已普遍运用于寺庙的木建筑装饰。明清时期，朱金木雕开始用于民间婚事，特别是在嫁妆家具上。过去，富裕人家的攀比，婚嫁排场是直观的体现。
万工轿可以称得上是花轿界的天花板。长1.5米，宽0.9米，高2.75米，重达400多斤，因制造时耗费了一万多个工时，故得名。
一万多个工时有多久？古代工匠们用“一工”来计算自己一天的工作时间，折算起来，如果是一个雕工师傅，制作这样一顶轿子要不眠不休劳作30多年。
浙博的工作人员曾认认真真统计过，周身的浮雕、圆雕、透雕中，共有24只凤凰、38条龙、54只仙鹤、74只喜鹊、92头狮子、124颗石榴子。还有超过400个人物，最小的人物仅1.8厘米高，包括了很多吉祥图案、戏曲故事、历史典故的场面，例如麒麟送子、木兰从军、八仙过海等。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轿子前后左右戏台上的人物，竟然都是可以活动的。能工巧匠们在这些人物的底下做了巧妙的活扣设计。当轿子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些戏台上的人物就会左右晃动，呈现“演戏”的状态。
拼装
没有图纸，全凭记忆去复原
这样一座微型“宫殿”，体量如此庞大，拆卸、重装的难度可想而知。所以，“万工轿”原先所在武林馆区的展厅也是整个搬迁工程中最早就开始封闭筹备的一个。
范珮玲说，组装拼搭工作最大的难点在于，没有图纸，需要凭自己的记忆去复原。“必须要记住每一块板原来的正确位置，不能出错。”而在整个浙江省博物馆中，也只有对万工轿有着数十年深入研究的范珮玲可以完成这项高难度工作。
这顶奢华无比的雕花轿子，没有一颗钉子，用的全是榫卯结构，榫卯的形状也不尽相同，有些是不规则形状，尽管可以准确记住每一块花板的摆放位置与结构，但站在玻璃展柜内的范珮玲仍然很谨慎，每拿起一块板都要反复仔细比对，因为一旦插错，很有可能会使其发生断裂。毕竟，花轿的年龄已经超过100岁。
花板很沉，从文物箱内拿出来后，通常需要两个专业文物布展人员用抬的方式放进展柜。在它们等待被组装的时候，我们凑近去看，忍不住拍了很多细节图，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件件独立的精美艺术品，上面的花鸟虫鱼、人物故事，满满都是细节，巧夺天工，精致而生动。
外人看来，拼装好像就是一块块板插上去，实际上，这项工作是要做筋骨的。范珮玲中途换了三次手套，手心全是汗。
大半天时间过去，轿身部分组装完毕，原本的华丽样貌已经还原了大半。
接下来是轿顶，浙博工艺部的专家们称它是轿子的“头盖骨”。这部分的工艺更为繁复，4月国宝搬家时，光是包装一块轿顶的牌楼部分，就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现在要拆掉包装也同样需要一丝不苟。比如一个人物魁星点斗，魁星手里握着的一支小小的笔，跟一枚针差不多长，都有桃花纸仔仔细细包着。拆的时候，不能将纸用力一抽，而是需要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将纸取下来。
还有带翅膀的小天使、精致的小宫灯，还有盘金绣的轿衣……这些凝结着百年前工匠们心血的小装饰就一一呈现在眼前。如果不是这次复原现场，我们可能没有耐心更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将万工轿上精美绝伦的装饰一一看个通透。
而最开始出现的那张轿椅，早已被层层叠叠的雕花挡住。
历史
曾是“婚庆公司”的 顶级“豪车”
那么问题来了，花轿前后对称，没有明显的轿门，新娘要怎么进轿子？范珮玲说，一般会专门配有拆轿工，把花板一片片拆下来，新娘才能坐进去，再一片片装上去。
那么，这顶“万工轿”是哪位千金小姐家里的呢？答案是婚庆公司的。
清末民初，宁波一家彩结贳器店（贳shì，出租、出借之意，贳器店是当时出租婚礼喜庆用品的店铺）就用这顶轿子租给结婚的新人。至今，万工轿的轿杆上，还能看到“聚成号”的轿行名称。相当于我们今天结婚要租车队，根据车的豪华程度分等级，“万工轿”，是最高级的顶配豪车。
据说，第一位坐上这顶轿子的新娘，是民国宁波帮商人、上海总商会会长虞洽卿的女儿，其联姻对象为盛宣怀的孙子。盛宣怀是晚清著名政治家、企业家，洋务派代表人物，被誉为“中国实业之父”和“中国商父”，盛氏家族也是中国近代史中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当时宁波地区富商多，嫁女儿都讲究排面，坐高级轿子入婆家，今后的家庭地位自然也要尊贵一些。于是，根据市场需求，门面稍微大一点的贳器店，都有这样的头等轿。
租一趟花轿，要花多少钱？1500斤米。这个花费足够一般小户人家过好几年，而像浙博这顶“万工轿”，起码价值5000斤米。用这样的轿子，一般还要配上“十里红妆”仪仗队，而且光有钱不够，还要托关系提前预约，一般头等轿提前一年，如果只提前半年约，恐怕就只能约到二等轿了。
跟很多影视剧中一样，万工轿是八抬大轿，需要八人来抬坐在里面的千金小姐，根据当地宁波的风俗，无论多远，花轿中途都不能沾地停歇，所以抬轿需要八个人进行轮换。但这轿子实在是沉，有时轿工们为了省力，就会把轿顶拆下来，背着走，等快到了新郎家再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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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能在新馆
看到“万工轿”？
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位于西湖区之江度假区单元，浙江省博物馆和浙江省图书馆、浙江省非遗馆、浙江省文学馆四大省级文化配套，共同组成之江文化中心，相信这里会成为杭州文化新地标。其中，浙江省博物馆之江新馆是“四大馆”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建筑面积达10万平方米，共20个展厅，相当于5个武林馆区。浙博也将从武林时期正式走向之江时期。全新的浙江省博物馆之江新馆即将在今年亚运会前正式对公众开放。
本版摄影 记者 陈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