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新专辑《山歌寥哉》封面
孙权故里富阳龙门镇（2005年摄）
圣塘闸亭及《钱塘湖石记》
杭州西湖（1917-1919年）
记者 林苑苑
刀郎最近很火，火到什么程度？新专辑《山歌寥哉》中最受关注的主打歌《罗刹海市》，不到一周全网播放量超过10亿。什么概念？和陈奕迅的《孤勇者》首发开局差不多。
不说《罗刹海市》里的恩恩怨怨引发的社会讨论和围观，刀郎这次的新专辑《山歌寥哉》确实让大家高看了他一把，网友称：“不是说刀郎的歌俗吗？这回可雅致了，听歌都得带字典，看歌词得看白话版！”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歌词挺晦涩难懂的。
专辑名《山歌寥哉》的“寥哉”就通“聊斋”，歌曲名《花妖》《画壁》《画皮》《罗刹海市》等也能看出整张专辑与《聊斋志异》的联系。像是歌词里出现的“一丘河”“苟苟营”“两耳傍肩三孔鼻”，要查了才知道写的是聊斋里罗刹国以丑为美的虚构国度。
踊跃的乐评人也跳出来说刀郎是真有才的乐人，比如这首《罗刹海市》，刀郎用的是改编了的靠山调。靠山调是天津时调的主要唱腔曲调之一，靠山调也是二人转的四大主调之一。
这些我不懂，但这张新专辑里有一首叫《花妖》的歌引起了我的兴趣——刀郎用杭州地名的演变，讲了一个悲情的爱情故事。
用杭州地名的演变
讲了一个悲情的爱情故事
先说说这首歌里讲的爱情故事是怎么样的：
宋代临安府钱塘东，住着一位落魄书生。一日，书生出游路经临安北，巧遇一位富家小姐，二人一见钟情暗订终身。然而，两人的事很快被小姐父亲发现，小姐父亲勃然大怒，命人杀害了书生，血染书生的褐衣。书生被害后，小姐悲痛欲绝，毅然决然选择了殉情。
书生与小姐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地府的阎罗王，他专门差人准许二人带着今世的记忆，重新投胎阳世到杭州，再续前缘。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在轮回道前他们误拨了罗盘经，结果两人虽投生到了一个地方，却被投到了不同的朝代，两个朝代相隔一千多年，结果当然难以相见。
余杭、钱唐、临安、西都、泉亭……
“杭州”什么时候第一次出现
从流传的古诗词中，我们知道了很多杭州古时候的名字。比如，“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但杭州古时也有我们很陌生的名字，比如《花妖》歌词中的“泉亭”，是西汉末年王莽改制，大改各地郡县名称，就把当时的“钱唐”改名为“泉亭县”。
杭州古代都叫过什么名字？“杭州”这个称呼又是什么时候有的？
刀郎的《花妖》也引发了很多听歌者的好奇。为此，我翻阅了2012年版《杭州通鉴》，梳理了古时对杭州的称呼。从秦朝开始的2000多年里曾多次变化：
1. 余杭。杭州在周朝以前，属于“扬州之域”。传说大禹治水成功以后，南巡会稽（今浙江绍兴），途经杭州时，造船以渡，所以越人称此地为“禹杭（航）”，乃名“余杭”。
2. 钱唐县。“余杭”的称呼一直到秦统一六国后，在灵隐山麓设县治，称钱唐，属会稽郡。注意，这里是钱唐，不是钱塘。《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这样的记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这是史籍最早记载“钱唐”之名。
3. 泉亭县。西汉承秦制，杭州仍称钱唐。新莽时一度改钱唐为泉亭县；到了东汉，复置钱唐县，属吴郡。这时杭州农田水利兴修初具规模，并从宝石山至万松岭修筑了第一条海塘，西湖开始与海隔断，成为内湖。
4. 临江郡。汉末三国两晋时期的杭州仍是“县城级别”的钱唐县。南朝梁武帝太清三年（549年），升钱唐县为临江郡，30多年后，陈后主祯明元年（587年），又叫回了钱唐郡。
5. 杭州。隋王朝建立后，于开皇九年（589年）废郡为州，“杭州”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凤凰山依山筑城，“周三十六里九十步”，这是最早的杭州城。
6. 钱塘。到了唐代，叫过杭州郡也复名过余杭郡，但因为避国号讳，“钱唐”这个治所的名字改为“钱塘”，沿用至今。
7. 西府或西都。五代吴越国钱鏐统治时，建都杭州，当时的杭州称西府或西都，又以越州（今绍兴市）为东府。
8. 临安府。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升杭州为临安府，从很多宋词里我们知道，当时的杭州叫做“临安”，比如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林升的《题临安邸》。
9. 杭州路、杭州府。到了元代，行政级别改为省、路、州、县四级，临安府就成了“杭州路”。当时周密撰写了一本书《武林旧事》，称都城临安为“武林”。也是在那个时候，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称杭州为“天城”，是“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城”。到朱元璋攻占杭州路后，改名杭州府。
10. 杭县。一直到了民国，“府州市”被认为是封建政区名称，应该废除，杭州府成了杭县。
11. 杭州市。民国十六年（1927年），民国政府以杭县所属城区等设立杭州市，仍为省辖市。杭州市名始于此，沿用至今。
若不是刀郎别出心裁地用杭州地名的演变来讲述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回顾过杭州的历史了。在跌宕起伏的历史长河中，杭州是“鱼米之乡”“丝茶之府”的富庶与繁华，是“东南第一州”“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城”，更是我们的家乡。
知道了故事背景，再来看刀郎这首歌的歌词：
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
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
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
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
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
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君住在钱塘东
妾在临安北
君去时褐衣红
小奴家腰上黄
寻差了罗盘经
错投在泉亭
奴辗转到杭城
君又生余杭
同一个杭州，在不同的朝代叫不同的名字。书生投胎到了汉朝的钱塘县东，而小姐投胎到了南宋的临安府北。发现投错了，再去追赶时，又错投在了王莽篡汉的泉亭，小姐辗辗转转好不容易来到了吴越国的杭城，书生又生在了秦朝以前的余杭。
就这样，一个往前追，一个往后追，这一追就是千年，二人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却苦觅无依、相思成疾，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