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 陆旭军

金甲问霜冲天起

2025-12-05

梅兰竹菊四君子,菊,排在末位,开得也最迟最晚,不在百花争艳的春天,而在百花尽残的萧肃秋冬,即使飒飒西风,寒霜压枝,即使蕊寒香冷蝶难来,它仍选择开放,开成一年当中最后的花期和热闹。

杭州植物园菊展,便是这最后一场盛大的花事。

那些菊,有花瓣圆润抱成团,粉团团香喷喷,一派雍容华贵,可媲美牡丹的;有吐丝吐蕊,向外向空中张出丝丝劲骨的;有瘦劲傲立如孤标的;有糯米般微小软糯可爱的;有匍匐在地独自蔓延成片成势的,有株株挺立开成一树一冠的;有无名的小雏菊被缠绕塑造成各种形态的,有被冠上雅名养在盆内犹如深闺美人的。我们看她,她看我们……道不尽的千姿百态,说不尽的花言人语,鼎鼎人声,菊花脉脉。

颜色呢,更让人着迷。黄和白,是菊的主色调。黄,有温暖如阳光的明黄,有灿若黄金的老黄姜黄,而白,又纯洁如云朵如仙子,惹人遐想。紫色迷人,绛红浓郁,绿色清雅,粉色喜人……它的身上,怎么会集中了所有花的颜色?!更奇思妙想的,是将菊花造型在池边,各形各色,向天伸展的,向池而垂的,倒映于水中,竟似斑斓秋色倾力而出,流淌出一个流光溢彩的醉人世界来!

菊,把秋冬开成万紫千红的春天模样。

难怪乎,菊被历朝历代文人雅士赋予截然不同的个性和品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它的高洁、孤傲和遗世,人淡如菊,心素如简,是为不争不抢从容淡定的人生大智慧。“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着墨的是菊的生长季节和环境,颂扬它耐寒抗冷的特性。“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表达的则是凌寒不屈的品格。这不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赞扬所吟咏的菊吗?这不正是我们赏菊诵菊的意义所在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竟将孤傲淡泊的菊写出了冲天的豪气,菊花是可以御敌的铠甲,菊香可以力透长安,这需要何等的气概和想象才能写出英雄一样气贯长虹的菊!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它是这严寒的秋冬里为我们祭出的最后花魂和美,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