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相见 在西湖的文脉长河中徜徉

2025-05-02

于佳

每逢假期,杭州西湖在人们旅行的首选目的地中,总是热度极高。

从古至今。

《儒林外史》中,马二先生游西湖:“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一处是桃柳争妍,一处是桑麻遍野。那些卖酒的,青帘高飏;卖茶的,红炭满炉。士女游人,络绎不绝。”

有一年的暮春,明代文学家张岱游览杭州西湖,在《西湖梦寻》中,他写道:“此时春暖,桃柳明媚,鼓吹清和,岸无留船,寓无留客,肆无留酿”。

万历二十五年(1597)春天,袁宏道第一次来杭州游玩,写了一篇游记《西湖》。

那一日,他一早出发,出了北关门,望见保俶塔时,对西湖的向往更是迫切。在昭庆寺吃了茶点后,“即棹小舟入湖。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

后来,袁宏道在病中仍神往西湖,他以为,“西湖最盛,为春为月。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岚。”

明代画家李流芳,几乎年年来西湖游玩。在《西湖卧游图题跋》中,他描摹山水秀美,追忆友情。其中,他写《烟霞春洞》时,也正值春日之盛。“从烟霞寺山门下眺,林壑窈窕,非复人境。李花时尤奇,真琼林瑶凫也。”

作家汪曾祺来杭州每日必至西湖。他写信给沈从文:“此时节,苏堤上桃花、杏花、海棠次第开放,柳丝嫩绿,随风飘拂。清晨薄雾笼罩湖面,远山若隐若现,真如米家山水……特寄上西湖明信片数张,聊表寸心。”

眼下,在这徐徐展开的西湖山水长卷中,又在书写崭新的风雅故事。

我们精选了几本与西湖相关的佳作,纸上相见,即使与西湖初次相遇,读过之后,在记忆之河“泛舟”的,也不止于西湖表面的湖光山色,而是千年文脉的流转。让我们以书为舟,在西湖的文脉长河中悠然徜徉,继续悦读,继续书写。

《西湖梦寻注评》

[明] 张岱 著 林邦钧 注评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3年12月

张岱,明末清初文学家、史学家。

《西湖梦寻》是一部小型的西湖志书,全书七十二则,除第一则总写西湖之外,一共写了七十一处西湖及周边的名胜,如玛瑙寺、西泠桥、岳王坟等。张岱以文学的笔法,将自己对西湖的记忆与情感融入其中,在自序中,他写道:”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未尝一日别余也。”

张岱对这些景致的书写,并非走马观花,而是进行过一番考察,讲特色,讲源流,都要明明白白的。

比如,他写西溪,“其地有秋雪庵,一片芦花,明月映之,白如积雪,大是奇景。余谓西湖真江南锦绣之地,入其中者,目厌绮丽,耳厌笙歌,欲寻深溪盘谷,可以避世如桃源、菊水者,当以西溪为最。”

读此书,可以感受到西湖的历史风貌,以及作者以西湖为梦的家国情怀。

《西湖十景》

王旭烽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24年6月

茅盾文学奖得主王旭烽在创作中,将西湖的美景、历史、文化与人物故事相结合,展现了杭城的独特韵味和生活美学。

这是一组在西湖“漫步”的中篇小说,在乎文学,超乎文学。

在《西湖十景》这十篇小说中,王旭烽最喜欢《三潭印月》。小说以一张20世纪40年代末拍于西湖的老照片为缘起,讲述“穗庐茶主”的往事。她说,这是她足足“等了六年”的故事,“直至一个冬夜,在散步时看见天空中一轮寂静的圆月,仿佛一颗金黄的、饱满的天空之泪。她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下笔的时机。”

小说将真实的历史人物和事件融入故事主线,同时,穿插着西湖的自然美景,还探讨了 “真善美” 的关系,兼具历史感与文学性。

在游人眼里,西湖是风景,在作者笔下,西湖是生活。

2024年全新再版的《西湖十景》集小说故事、民间传说、人文地理知识于一体,还收录了《四时幽赏》《西湖清趣图》《西湖十景图卷》等珍贵古画。

《西湖的亭》

施红燕 著

杭州出版社 2023年7月

“亭”是西湖景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是供人憩息、远眺赏景之地,也是园林空间中美好的景观艺术品,又是文人大夫挽联题对点景之地,更是西湖山水诗情画意点睛之作。

本书记录了西湖边200多个亭子,作者拍摄亭子风貌,记载其历史,构造,其上楹联、匾额,读此书,正如遍览西湖之亭。比如,风波亭位于湖滨公园钱塘门遗址附近,为一座四柱重檐攒尖顶方亭;集贤亭位于一公园临湖处,为一座六柱重檐攒尖顶亭;会芳亭位于杭州南山路柳浪闻莺公园内的一个小土坡上,临近丁鹤年墓亭,为一座二十四柱三重檐攒尖顶圆亭。亭匾“会芳亭”为集明代董其昌字,无楹联。

《西湖的亭》在为西湖景观文化、文物保护工作者提供全面的数据信息的同时,也让散落在西湖周边的“亭”集结成群,让杭州西湖“亭”的精彩为众人所知,激发文化自信。

《西湖细节》

林之 著

上海远东出版社 2008年5月

《西湖细节》是关于西湖的随笔集,内中具体收录了《马可·波罗》《神运石》《小瀛洲》《雷峰夕照》《西湖天下景》等散文作品。

一块石头、一座亭子、一棵树、一个字……作者林之一个个“点”地讲故事,讲千年不变的西湖风景后面的世事变迁——这是一个熟悉的西湖,这又是一个陌生的西湖。从认识细部到通观全局。

在《张苍水祠》中,她写道,“张苍水墓却闹中取静,一条短短的甬道就隔去了虎跑路的热闹,安安静静地书写着一篇叫做‘英雄’的文章。”写《月岩》时,她也特意按照南宋皇城遗迹路线图顺利地找到了月岩——“当时凤凰山上还是一片荒芜,鲜有人至,我从东面的梵天寺路上山到栖云寺,翻过凤凰山中峰下坡,见到一片玲珑的石林,石壁上刻有‘高大光明’‘光影中天’的题字,这就是了。”

《无尽绿》

宋乐天 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9年7月

这是一本“江南梦华录”,有关“江南”的植物、风物、童年与记忆。在植物的自然属性与所给人美的愉悦之外,突出的是植物与人的日常相关的“物用”,以及这种“物用”和人发生联系以后,在人的生活中所产生的情感。春日连绵照眼的紫云英与新绿茶树,于合适季节亲手制作出的乌糯米饭与木莲豆腐,还有秋日香气沉沉的桂花晴雨录,这些都是我们置身其中、日常生活里鲜明的“无尽绿”。

作者在《回忆摘茶叶》时分享他的观茶线路:“我的线路多数是坐车到五云山下来,往九溪方向步行。有时候迎面先碰上一枝映山红,举在出游的女孩子手里,显见得是从山上现摘的。沿溪涧一路往前,靠山吃山的人融会在青山绿水之中,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舒泰。这个时候野外的绿,层次也最为丰富:眼前的草树,草树后的茶丛,由近及远,再到更远处蒙蒙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