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国庆节假期,我和先生准备好食物和水,从独松关出发,走杭宣古道。
古道蜿蜒在一片悠悠的绿意中,路两边野草野花蔓延,有一种矮矮的小植物,结椭圆形的小果子,果子上长满了软“刺”,从它身边经过时,它总是立即粘住裤腿,必须等你停下脚步静下心,才能捏住它扯下来。虽然我在农村长大,但之前从没有见过这种小东西,想来,每一座山上的野花野草都是不一样的,每一座山头自有它自己的风景。
在山野中行走,无论身材魁伟还是瘦弱,最终都变成细细小小的身影散落在山脊小道上,真实感觉到自己实在是个渺小的人,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大可不必再想,眼前的一切才是可爱与珍贵的。
山野里多的是桥和溪流,我和先生找到了一处绝佳的野餐位置,把野餐垫铺在桥上,食物、水杯一一放置,用溪流里的水洗了水果,把天空看够,把林间的风看够。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像缩小版皮球的红色野果闯入我的视野,用手机识图识别后,发现它的学名叫五味子,是一味常用中药材,安吉乡间叫“冷饭包”。原来它就是“冷饭包”,一直以来都只是闻其名不见其物,原来它长得这么好看!确实像个小小的饭团,名字取得真形象。
这一定就是在山里行走的乐趣了。
今年4月,在浙北海拔最高的九亩村山上拔笋,正是暮春浅夏,从金钱松公园往山下走,无尽的绿色在眼前铺展,脚下总能传来溪流的潺潺水声,等人下降了一个海拔,这水声又不知隐藏在了什么地方,拨开一片杂七杂八的杂树丛,一枝胖胖的小野笋直剌剌地撞上来。
每年春天,母亲都会做好油焖笋、毛笋炖肉、煸小笋等各类笋菜送来,可是先生对自己亲手拔笋这件事更有偏好,他拔,我也拔,看到小野笋,我俩眼睛发光。这些小野笋,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照见的阳光有限,接受的雨露有限,它却能破土而出,直至长成修长的小竹。等到快下山时,先生背上的背包已经很沉重了,他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傍晚回到家,先生利索地剥笋、煮笋,当我把一盘鲜嫩的油焖笋摆上餐桌,他又连连说,“鲜甜,味道好极了!”
山野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和先生登山,他总是在前辟路,我在后跟随,遇到难走的路,他总是牵着我。
还有一次,我们行山途中,遇见了古道瀑布,一道明晃晃的白色瀑布悬挂在黝黑的岩石上,瀑布宽阔沛然,自山顶直流而下,一时之间,黑白相撞,水雾袅袅。那黑,黑得像铺了一层油,滑溜溜亮晶晶;那白,白得透明清澈,还生出了淡淡的紫雾。
在山野行走的乐趣,写都写不完,深山不见人,我们调皮地模仿动物吼叫,没想到空谷中竟然传来陌生驴友的回应声;在山顶上,河流、村庄、古道尽收眼底;我们抱着树,采一把野茶尽情咀嚼。每一座山都比我们年迈,但放到历史长河中,它还仅仅是一个少年吧,它的少年,竟然有我们的参与。我们是多么渺小,又是何其幸运,能在山间走过。